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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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不过，当年修建时，确实是差了一些钱。故而这座高台在用砖石垒堆而成，未做任何修饰，甚至只得十余丈高（33米余），远远看去，倒也有几分古朴，当然反着说，也可称穷酸。好在，萧彻从不挑剔衣食住行，即使是在这唯一的爱好上，也是如此。

&esp;&esp;高台的楼阶建在高台边沿，绕着台周，盘旋而上，大约有三百余阶后。拾阶而上后，便是一座空旷的平台，平台中心摆放着一个丈半高的仪器，方底四角各立一只精铜铸成的金龙，四只金龙朝着一个中心拱起一个由数个圆环套成的圆球，其内部有一颗圆珠，被一根细管斜穿过去，固定在了圆球中心。

&esp;&esp;这是许晦为观星象而创造的浑天仪，与能提前监测到地动的地动仪，齐名为天地二象仪。原本在当年许晦焚毁自己的著作、造具之后，便已失传。宣德皇后毕生都在寻找着先父的足迹，却始终不曾成功复原这件器具。而萧彻却在她去后，照着着她的遗作，将这两件器具给复作出来。

&esp;&esp;宣德皇后曾经也感慨过，萧彻颖慧绝伦，肖似其先父。可惜，许晦能挣脱名利的漩涡，亲缘的拘束，去做世外的闲云野鹤，萧彻却是注定要与随权势沉浮。

&esp;&esp;就像当年，他完成祖母的遗愿后，便再未碰过那些藏书。就像现在，他毫不在意地越过这樽曾耗费过他诸多心思的浑天仪。

&esp;&esp;在高台北侧有一排厢房，中间最宽敞的一间是为萧彻准备的，两侧的数间窄间是为留守高台看护浑天仪的下仆准备的。此外还有几个留备不时之需的空房。

&esp;&esp;而现在，这些空房正派上了用场。

&esp;&esp;安石引着萧彻往最西侧的那间房走去，房前守着两三个侍卫，其中一个就是侍卫统领之一的钟榆。

&esp;&esp;他上前低头道：“殿下，人就在这里。她之前在温家受过审讯，但因其体弱，温家心存顾忌，不敢上肉刑，故而还算完好。”

&esp;&esp;“温家都处理干净了？”

&esp;&esp;“温家夜半起火，救火不及，满府皆亡。依照惯例，留了温家幼孙，现在在西郊的别院里养着。”

&esp;&esp;萧彻颔首，算是满意的意思，然后便踏入那间房中。

&esp;&esp;在他背后的钟榆恭敬的面孔下，却是在无声叹息，也不知是在为谁。

&esp;&esp;淑妃出身低微，即使她晋位为妃后，对娘家多有帮衬，温家也不过是雍京如云的权贵里中下层的一户人家。但即使这样，温家所拥有的富贵已是其原来所不敢想的。可惜淑妃贪心不足，妄图拿捏殿下，结果惹来灭门之灾。若非殿下做事留个后手，恐怕连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，但即使是现在活下来的那个，以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成为见不得光的一名暗卫。

&esp;&esp;高台空间有限，为萧彻准备的那间主屋占去了大半的空间后，剩下的几间越见狭窄。

&esp;&esp;巴掌大的房间统共就塞下了一张床榻，和一套桌椅，和两个架子，便再无其他，床榻上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，因缺少保养，容颜已是凋零，但眉目间依稀可见其年轻时候的秀美，气质温婉干净，身上的衣着虽简朴却也干净，坐姿端庄优雅。

&esp;&esp;见到萧彻时，她起身跪在地上朝萧彻行了个极标准的宫礼，说道：“奴婢见过燕王殿下。”

&esp;&esp;萧彻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，道：“孙氏，青州人士，天德十二年受选入宫，年仅十岁，三年后因考绩优秀，被选入宣室殿服侍祖母，却在天德三十二年被祖母放出宫。”

&esp;&esp;萧彻步步向前，走到孙氏面前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，“你，为什么会被放出宫？”

&esp;&esp;宫中素有宫女年满二十二即可出宫的规定，但这规定却是不适用于贵人的贴身宫女。因为越是贴身，知道的事就越多，为防宫闱贵人的私密之事外漏，为险恶之人利用，为了皇室安危着想，这些宫奴生死都只能在宫里，甚至于大部分都是要殉主的。在帝后两宫服侍的宫女内侍，这个规定要更加严格。

&esp;&esp;孙氏却是凭什么成为这个规矩的例外？

&esp;&esp;闻言，孙氏却是抬起头来，目光直直地看向萧彻。从宫规来说，这可以说是大不敬的行为了，然而这个一直表现得恪守礼节的老妪却似意识不到一般，反而用目光细细地扫视着萧彻的脸，自眉到眼，寸寸下去，分毫不错、

&esp;&esp;这一种恨不得剥去他的外皮，称称他的骨血的眼神，萧彻见过太多次了，就在他母后身上。无论人前，她对他表现的是如何关怀爱重，但只要他转过身去，就总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。

&esp;&esp;对于这种眼神，萧彻一开始是极厌恶地，厌恶恨不得如她所愿地将这一身骨血拆出送到她面前，任由她称量。可习惯的力量总是强大的，被看得多了，他已然学会漠然以对。

&esp;&esp;到了今日，他甚至能冷静地想，孙氏既然会用这种眼神看他，可见她确实知道些什么。

&esp;&esp;不过叫萧彻觉得可笑的是，孙氏端详完他这张脸后，目光就柔和了下来，而他的母后——她那双凤目中的猜疑、抗拒却是始终如一，从不曾变过分毫。

&esp;&esp;孙氏不知萧彻心中所想，只凝望着那双曾被她在心底描摹过无数次的凤目。她恍惚地看了萧彻好一会，方才从这种情绪中冷静下里。

&esp;&esp;她说道：“殿下想问的应该是奴婢被放出宫是否与太子的事有关。”

&esp;&esp;萧彻品味了下这个称呼，淡淡道：“你只需回答本王的问题即可。”

&esp;&esp;孙氏看了他一眼，说道：“奴婢被放出宫是因为奴婢在无意间听到了不该听的。就在天德三十二年，太子惹怒官家，被官家禁足在东宫一月。闻讯后，圣人心忧太子，便匆匆前去东宫探望，奴婢随行。正遇上太子醉酒，圣人心疼太子，便亲自去煮醒酒汤，留了奴婢和另一个姑姑照看太子。姑姑为太子去准备热水时，留奴婢一人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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