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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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泠琅抄着手，和江琮并肩站在某处无人野庙屋檐下，两个人没有交谈一句，就这么默然瞧着乌云下的旷野。

&esp;&esp;终于，第一滴雨滴晕湿地面。

&esp;&esp;雨声一瞬间便从无到有再到响亮，天地间飘着茫茫雨幕，雨打着头顶青瓦，将所有感官都氤氲得模糊不清。

&esp;&esp;看不真切，听不清晰，就连彼此或明或暗的眼神，也无法辨得分明。

&esp;&esp;好似只有在这样铺天盖地的骤雨中，有些话才能被安然讲述。

&esp;&esp;江琮看着檐下雨线：“我第一次杀人，就是在这种天气。”

&esp;&esp;泠琅静默一瞬，说：“很巧，我第一次杀人，也是在这种天气。”

&esp;&esp;江琮极淡地笑了一下：“的确很巧——但你和我或许不太一样，我杀的那个人，被我称为师父，他教会我用剑，他是上一任分舵主。”

&esp;&esp;泠琅顿了片刻：“你以前说，你师父已经不问世事了，原来是早就死了？”

&esp;&esp;“死了，自然不能再问世事，”江琮轻声说，“我过去常常出入禁城，同二殿下及若朝一起玩，十岁的某一天，我遇见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。”

&esp;&esp;他的表情非常平静：“一个在皇宫里，可以带着剑自由行走的人。”

&esp;&esp;这句话很妙。

&esp;&esp;那里有重重侍卫日夜把守，女帝身边还隐匿着七名顶尖暗卫，皇宫其实不缺带剑的人。

&esp;&esp;但那里绝对没有能用自由二字形容的人，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，从来就和自由无关。

&esp;&esp;江琮很早就明白这一点，即使是帝王的女儿，也不能选择今天穿什么，傅蕊喜欢淡粉，但她五百件裙衫中从来没有粉色，因为女帝说，这是轻浮媚人的色彩。

&esp;&esp;它可以供世间任何人喜爱，但绝不该出现在傅家的女儿身上。

&esp;&esp;这其实没道理，你是个什么样的人，同你穿黑还是穿白并无关系。

&esp;&esp;但江琮知道，帝王的后代是注定要活给天下人看的，所以他不会傻到提出疑问。

&esp;&esp;在傅蕊把傅彬送的桃花绢翻来覆去的看，最后却扔进火中烧掉的时候，在傅蕊一边疲惫地笑，一边问他长安街道是什么样子的时候，他都不会觉得奇怪。

&esp;&esp;一开始，他们的玩伴并不止这么点人。

&esp;&esp;但到后面，那些或胖或瘦的男孩女孩都不再来了，连同着他们的族人，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。留存下来的只剩淡红色的血迹，和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传言。

&esp;&esp;“狡兔死，走狗烹……如今地位稳固，圣上当然会除之而后快了。”

&esp;&esp;“如今京城里只剩城东那家了，那两位可是一刀一枪陪着打过来的，难道最后也会这种下场？”

&esp;&esp;“兵权早被夺了，但声名还在，我看是迟早……”

&esp;&esp;这些话，传到江琮耳朵里，也能传到别人耳朵里。

&esp;&esp;那一天，傅彬忽然对他说：“你以后不要进宫了。”

&esp;&esp;江琮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&esp;&esp;傅彬认真地说：“阿蕊说，你再进来会有危险，容易被捉住。”

&esp;&esp;江琮说：“为什么她要你来转告，不自己说？”

&esp;&esp;傅彬上前推了他一把，在跑开之前，男孩恶狠狠地说：“反正我告诉你了，以后你不要再来和我们一起！”

&esp;&esp;江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，才转身慢慢离开。

&esp;&esp;午后的御花园没有什么人，或者说，偌大的禁廷之中除了各个关卡的护卫，很少能看见人。那些摇着小扇悠然闲逛的妃嫔，已经是前朝的事。

&esp;&esp;他在不知道是胭脂还是栀子的花丛中胡乱走着，并不以寻得出路为目的，他觉得傅彬的表演有些拙劣，是一眼就能看出的虚张声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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