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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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临霜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眼。

&esp;&esp;这是一处空荡的小院，灰瓦土墙，石磨方砖，主次卧坐落分明，并无倾颓之态。只是廊柱的漆色已然残淡，苑内杂草丛生，显然已经废弃多年。院中种着两个高大的梨树，梨花枝蔓相连，遮天蔽日，如一层铺于天际的雪，梨花随风翻飞，俨然似一处梨园。

&esp;&esp;临霜有些怔愕，莫名的，她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了着某种预感。

&esp;&esp;“这是……”

&esp;&esp;“是岳府。”沈长歌静静答道：“是你的家。”

&esp;&esp;临霜一怔，虽然心中已有了些预备，可乍然听闻，仍旧感到了心弦一颤。

&esp;&esp;“我家？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他点头，上前牵住了她的手，慢慢走过这接连的几个小院。

&esp;&esp;府院不大，却别有洞天，看似虽小，屋宇陈设却极为巧妙，亭台溪池齐聚，花叶繁盛妖冶。只是似因多年不曾打理，到底显得有些杂乱。一枝细长的枫藤探出院壁，倚连攀爬，慢慢覆着整面墙壁。交织错落的藤叶间，点点鹅黄星花轻坠，散落在绿藤之上，别样的典雅。

&esp;&esp;一颗粗壮的树下，一个小小的秋千静静坠这，漆色半退，看着已有多年。步进最近的一间居室，屋中的木桌上已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。桌上还搁着一套完整的笔墨纸砚，那透黄的纸早已被经年的雨水浸得残破。已裂了痕的桌角有被尖刀篆刻上的一个小字——

&esp;&esp;远。

&esp;&esp;远。远之……

&esp;&esp;她的眸倏然有些润了，回过头，有些惊讶看向他，不可思议，“这里怎么还会在……”

&esp;&esp;沈长歌宁静回视着她。

&esp;&esp;“当年你父亲被陷私通外敌，举族受牵，我祖父私通人脉，在死牢中寻了几个适龄的死囚，平安将你们一家替换出来。那时你父亲与我父亲一直私交甚好，我祖父他们也坚决不信他会有私通外敌之举，可是当下的情形，唯有先让你们改名换姓，置与安全之地，等到时机成熟再行翻案。”

&esp;&esp;“可惜，不久正逢我二叔沙场战亡，定国公府混乱之下，一时便耽搁了翻案之时。岳氏既定下罪名，岳府上下也遭遇查封。我祖父担忧会有人借机自岳府中动上手脚，更行诬害，便花以重金，将这一处买了下来。”

&esp;&esp;他偏头，巡视着这间腐朽尘埃的屋室，走到房中的最深处，一伸手，将桌上的一处红绸扯下来。

&esp;&esp;红绸之下，静立着两块陈旧的牌位，临霜望过去，目光在触及的一瞬赫然凝定。眼泪倏地掉下来。

&esp;&esp;太学院判岳远之之位……

&esp;&esp;“岳氏处刑之后，我祖父为了掩人耳目，便制造了这两枚牌位，置于此处祭拜，他本定于复年为你父亲翻案，不想公府却遭此祸。再后来，等到一切落定，你们一家已不见了踪迹，我祖父寻了你们很久，可是最终也不曾寻到你们的身影。”

&esp;&esp;她脚步微动，慢慢挪移过去，走到牌位前，缓缓屈膝跪下来，开口，“爹……”

&esp;&esp;手指轻抚住襟口，她的眼泪瞬间倾坠。

&esp;&esp;从没有想过，父亲曾经还经历过这些苦难。

&esp;&esp;在她的印象里，一直觉得父亲是个十分厉害的人。他饱读诗书，会写无数种字，会写诗，有傲骨，似乎无所不能，他一直很钦佩父亲，也一直希望自己能够真正成为父亲所希望的，有傲骨的人。

&esp;&esp;而在这一刻，她才发现，她似乎根本不了解父亲，也根本从未体会过他。

&esp;&esp;好在，一切都已过去了。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爹，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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