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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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燕回没顶嘴，她眨眨眼，说：“我以后注意，爸。”

&esp;&esp;家里总是乱七八糟的，好像，已经很久都没好声好气交流过了，爸爸一愣，转口说：“你怎么突然跑回家了？”

&esp;&esp;燕回看了眼弟弟，说：“不是天宇想出去散心吗？我来接他，他没单独出过门，我怕你跟妈不放心。”

&esp;&esp;父女之间总算心平气和沟通了两句。

&esp;&esp;厨房保姆在做饭，妈妈过去交代些琐事，燕回隐约听见，只觉压抑，生活好像只剩了一堆鸡零狗碎。

&esp;&esp;饭桌上，燕天宇边吃边玩手机，又惹来一顿骂，他把筷子一摔彻底不吃了，拿着手机上楼，砰的一声，把自己锁进了卧室。

&esp;&esp;燕回看看父母无能为力的神色，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同情，还是别的什么。她潦草吃完，问爸爸知不知道方伯伯葬在哪个陵园，她想去看看。

&esp;&esp;爸爸提出要送她过去，她婉拒，爸爸便没强求。

&esp;&esp;陵园价格年年涨，大家玩笑死都死不起，燕回打车过去的，一路上，她格外沉默，司机几次想和她搭话，她都懒得敷衍。

&esp;&esp;整个陵园一派肃穆，又很幽静，偶尔能见到飞鸟迅速一掠，不知道从哪儿来，也不知道到哪里去。

&esp;&esp;燕回小时候参加葬礼，跟着大人去吃席，只觉得热闹，现如今，生活最大的乐趣是爱美和赚钱，她几乎没有闲暇去思考这些有点深度的生命主题，想了也没用，还能不死怎么着？及时行乐，想干嘛干嘛，这是她的价值观。

&esp;&esp;她抱了束菊花，自己挑的，让店员包装好，哪怕是给人来扫墓也要讲究颜色搭配错落有致，燕回觉得，这是她对方伯伯的一种尊重，她挺认真。

&esp;&esp;墓碑前，放着已经蔫了的鲜花，看样子，距离上次有人探望他有段时间了。燕回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照片，挤出个笑。

&esp;&esp;四周空荡荡的，鸟鸣清晰，燕回很少一个人呆这么僻静的环境，她轻轻说：“方伯伯，虽然您不见得还记得我，但我一直记得您，您一路走好。”

&esp;&esp;屁话都是，方伯伯肯定不想走，燕回顿时觉得这种话根本狗屁不通，一个压根不想死，本来活得好好的人，怎么会一路走好？要走，也只能是走得一点都不甘心，却毫无办法。

&esp;&esp;燕回想到这，心就酸了。她莫名其妙想起敦煌的壁画，还有石窟里的塑像，人么，就这么一回事，说死就死了，谁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。爱恨情仇最后统统化作佛像嘴角一抹虚浮的笑，浮生如寄。

&esp;&esp;但是吧，人的这一生总是要被形形色色的访客充满，有的人，你未必欢迎，比如王伟那种龌龊小人，你得忍，你得让他赶紧滚。而有的人，像方伯伯，你却想留也留不住，这种事，不管你愿意与否，都在静静发生着。

&esp;&esp;燕回一个人想了很多，很多。她觉得，她更得好好爱这个世界，她看青松顺眼，干净的大理石面顺眼，天空飘的那朵云顺眼，连草丛里的一只小蚂蚱，都怕无心踩伤了它。

&esp;&esp;活着可真好，这就是她最后的想法了。

&esp;&esp;“方伯伯，我得走了。”燕回喃喃自语，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精心搭配的菊花，觉得很美，生机勃勃。菊花不久后也要枯萎，但没关系，它美过。

&esp;&esp;回到家中，燕回没再跟妈妈起争执，她说什么，她都当耳旁风那样听着，偶尔回来一次，她想骂就骂吧。

&esp;&esp;只在家住了一夜，燕回很少有睡眠不好的时候，但每次回家，都睡的不是那么顺。

&esp;&esp;燕天宇坚持不跟她一起坐高铁，燕回看他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，冷淡地说：

&esp;&esp;“那也好，你自己买票订酒店，你不是想证明自己行吗？”

&esp;&esp;燕天宇一脸不屑：“妈说你高一暑假就自己跑出去玩儿的，我一样行。”

&esp;&esp;燕回现在回想，自己父母真是心大，即使她不懂事，妈妈居然放心自己就那么拿着钱跟同学一道跑出去玩儿，也不怎么管，那是平安回来了，要是出事了呢？

&esp;&esp;大概也会伤心吧，短暂地伤心一下，然后，再生个孩子。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无可取代的，对父母来说是，那对于外人来说，那就更是了。她蓦地想到湛清然，觉得想太多会累，索性作罢。

&esp;&esp;姐弟俩到底还是坐了同一班次的车，父母送两人去车站，千嘱咐万叮咛，燕天宇吊儿郎当一脸的满不在乎，只觉得烦。

&esp;&esp;燕回在车上不忘忙工作，选图弄了一路，燕天宇时不时瞥来两眼，惊奇发现，他不学无术的姐姐，居然还有一脸认真的时候。

&esp;&esp;“老姐，你看我怎么样，能不能当模特？”燕天宇跟时下很多男高中生一样，动辄长到一米八几，但相貌平平，不像燕回遗传的全是优点，他反了。

&esp;&esp;燕回扫他一眼：“你想当模特？先念书，好好念书好歹考个大学。”

&esp;&esp;“嘁，”燕天宇不服气，“你不也没好好念书，妈说你现在可能挣钱了，比名牌大学生还能挣钱。”

&esp;&esp;“我是个例，没代表性，楼下，叶琛在等他。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楼下，叶琛在等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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