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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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到了镇东陆裁缝家，尚来不及休息，便由陆家人领着来到了堂前，陆裁缝的灵柩就摆放在那里。

&esp;&esp;念经刚要开始，夏芩就看见，一个老者暗搓搓地从棺材中坐起，转着眼珠观望了一下四周，然后慢腾腾换了个姿势躺了下去，过了一会儿，又坐起来，翘着胡子摸了摸棺材的厚度，再次察看四周，嘟嘟囔囔地躺了回去。躺下还没有一眨眼的功夫，一个鲤鱼打挺，再次从棺材中坐起来，扒着棺材左张右望。

&esp;&esp;夏芩的眼皮抽了又抽，口中的经念得曲里拐弯，心中暗自猜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，怎么到处都能遇到这样的事。

&esp;&esp;正琢磨着怎样和陆家人述说，把这个老者真正“度”过去，却听老者一声兴奋高呼：“乖乖，你可来了，老哥我可想死你了，快快快，快把衣服脱掉，让老哥我好好看看----”

&esp;&esp;夏芩一个激灵，眼睛不自觉地睁大，只见老者一个健步跨出棺材，兴奋不已扑向一个虬髯大汉，一只爪子直直朝大汉怀中摸去。

&esp;&esp;☆、碑上兔（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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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看着在大汉身上左摸右摸的老者，夏芩实在无法淡定，她终于忍不住中止了念经，去找陆家人交涉。

&esp;&esp;陆家长子的脸色很不好看，不知道是因为念经的量额不够而不好看，还是因为听说自家老爹变鬼这件事不好看，不过，他还是把虬髯大汉请到了内室，听夏芩说话。

&esp;&esp;夏芩微咳一声，看着那在大汉身上不停忙碌的老者，厚着脸皮问：“不知前辈您这是要做什么？”

&esp;&esp;老者惊奇地回过头来，“哟喝”一声，说道：“想不到小尼姑你还有这份眼力神儿，我前几日不是刚给这位老弟做了一件新衣服么，他今天正好穿了过来，我有一件重要的物事落在里面了，快让他帮我拿出来。”

&esp;&esp;夏芩连忙把这句话传达了过去，大汉一听就惊了，也不顾夏芩是个女孩子，当即就开始解衣服，一边战战兢兢说道：“前些日子陆老哥从外地探亲回来，说路上顺手给我缝了一件衣服，那天大家很高兴，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饮了许多酒，谁知第二日陆老哥就没有醒过来……”他一边说，一边迅速地脱下衣服，里里外外地摸，终于在一个内兜里摸出一张犹如狗啃的纸片，傻着眼举着道：“是这个？”

&esp;&esp;陆裁缝摸着胡子点了点头，陆家长子把纸片接过去磕磕绊绊地念了一遍，茫然道：“好像是个地址，什么意思？”

&esp;&esp;陆裁缝撩袍坐到了椅子上，悠然道：“我探亲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相州府旬阳县的人，他听说我是彰德府松山镇的人后便告诉了一件奇事。”

&esp;&esp;老者摆出说书的架势，侃侃而谈：“他说，有一年他路过我们镇的郑家庄，走到村外的野地时，突然听到一个土堆下面好像有人叫喊，他走过去一看，原来是一处新坟，坟挖得很浅，棺材也很薄，一看就是草草掩埋。

&esp;&esp;他把棺材打开，里面竟然是个八·九岁的男孩，当时天色已晚，他急着赶路，没来得及打听孩子的住址，便把孩子带走了。

&esp;&esp;他说，大约孩子没死透他家里人就把他匆匆埋了。现在那孩子都长到快二十岁了，他年纪也大了，正好碰到孩子的同乡人，便托同乡的我给孩子的家里捎个信，要我告诉他们孩子没死，这个就是那孩子现在的地址。”

&esp;&esp;夏芩把老者的话叙述完，在场的人都惊呆了，老者等了一会儿，没等到反应，撅着胡子道：“快点告诉我那傻小子，让尽快把这件事办妥，老子还急着睡棺材呢。”

&esp;&esp;夏芩：“……”

&esp;&esp;听到长子忙不迭的保证声，老者这才笑眯眯下了地，弹了一下衣襟，悠然道：“老头子这一辈子没做过亏欠人的事，现在，终于可以安心地去睡棺材了。”

&esp;&esp;说完，迈着四方步悠哉游哉地出了门。

&esp;&esp;陆家的事结束后，慧静又恢复了最初对夏芩的态度，戒慎、疏离，一路上，恨不能离她八丈远，脚下迈得飞快，夏芩初时还用力追赶，叫她等一等，结果换来她更快的跑路后，夏芩便有些悟了，不再勉强，自己慢腾腾地缀在后面。

&esp;&esp;回到松山寺，见过师傅，简单地回了一下陆家的事后，便告辞出门。

&esp;&esp;她不想把自己的小肚鸡肠展露给画中君，便抓着变相君大力吐糟：“她明明都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，还故意做出这副样子做什么，当自己是未出闺阁的大家小姐吗，真是可笑。”

&esp;&esp;变相君不予置评，一边指使着她在纸上写下药名烧掉，一边在药柜上张贴。

&esp;&esp;如今的接鬼室又是另一番气象，一排排药柜沿墙而立，前面柜台围绕，当中一张木桌，俨然药房模样。

&esp;&esp;夏芩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，怨念：“我原本还想着她爱学医，一直想像师傅那样，不如把你介绍给她，现在看来，大可不必了，人家害怕呀。”

&esp;&esp;变相君这才抬眼看她，语调淡淡：“要学，不如你跟我学。”

&esp;&esp;夏芩回过神来，顿了顿，说道：“我现在要学的东西很多，习字，读书，念经，还想练琴，每一样都需要全神贯注，学医……着实分不出精力，一知半解害死人呐，我还是给你当个下手就好……”

&esp;&esp;环顾四周，目光惊奇：“你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，说实话，你才能碰到几个病人啊，摆这么大阵式？”想了想，猜测，“莫非你想给阴界的鬼魂们看病，所以开个医馆？”更加好奇，“鬼鬼们也会生病吗，还是和人一样的治法？”

&esp;&esp;变相君：“……”

&esp;&esp;最后，变相君的回答是，指着面前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纸卷，指使道：“快点把上面的药名抄完，我累了，要出门喝个茶去。”

&esp;&esp;说完，慢悠悠地从她面前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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