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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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世上竟有这样眼皮子浅的女人，不知道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的道理。外来的灾祸无力应对，命该如此，自己窝里反起来，那才是真的烂到根儿上了。&ldo;好好看着，不能叫她死了。案子还没完，处置也没下，回头要传问起来，咱们拿不出人。&rdo;星河半阖着眼，喃喃道，&ldo;活着吧，活着受罪，也是偿还。&rdo;又过两日，年关前各司清帐的日子到了，宫里终于有了裁决。曹瞻身为外戚，犯的虽然是一等大罪，但恰逢皇后册封，可从轻发落。着查抄曹瞻家产，曹瞻与其夫人终身圈禁。至于其他的偏房外室及儿女家仆等，一律入罪。充军的充军，变卖的变卖，入掖庭为奴的入掖庭为奴，好好的门阀，说倒就倒了。星河托着裁决的文书，怔愣了好一回。不知怎么，猛生出兔死狐悲的凄凉来。一个家的败落，不过瞬息之间，今天还是高头大马人上人，转眼就没落得猪狗不如。当年慎斋公那事儿一出，他们家且和曹家的现状差得远呢，也是慌乱迷茫不知如何是好。这样可怕的经历，有过一回就不想再有子发往漠北，余下都是些不满十五的，要转交前来接人的掖庭令。把人都赶到前头空旷的场地上去，一字排开了，好逐个挑拣。掖庭令看着那些才及腰高的孩子，不住叹气：&ldo;福兮祸所伏啊，原来多富贵的人家儿，多好的孩子，现如今弄成这样。爹妈是管不上啦，跟着我，上宫里享福去吧。&rdo;他所谓的&ldo;享福&rdo;，不过是做牛做马的雅称。星河说：&ldo;未满十五岁者六人，其中还有一个不足周岁的，仇大人清点人头吧。&rdo;掖庭令看看那些能自个儿走的，见他们眼里泪光点点，心里也不落忍，安抚着：&ldo;别怕，安顿下来反倒好了。往后都靠自己个儿，抄家都经历过了，还有什么可怕的呀。&rdo;一二三清点过去，让手下太监把人带上。可是最后那一个，实在让他为难了，&ldo;这么点儿小人儿，带进宫里还得找奶妈子喂着，这可不是抓辛者了，是给自己找爹呢，不成不成，没人养活。&rdo;星河也有些为难，&ldo;他母亲已经押到前门大街上去了，要不让她跟着入掖庭，也是个办法。&rdo;掖庭令说：&ldo;只要您言声儿，什么不是办法呢。里头干活儿的多个不多，且叫她带两年孩子，孩子大了就成了。可如今人不是不在了吗，没准儿已经叫人家买走了。&rdo;正愁得慌，不知道这独一个该怎么处置才好，听见背后有人说：&ldo;实在不成，交给我吧。&rdo;大伙儿都回头看，看见枢密使从甬道上过来，锦衣轻裘，还是雷厉风行的样子。到了跟前向他们拱手，&ldo;曹瞻是霍某下属，跟了我十几年了，如今出了这样变故，我虽恨他利欲熏心，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。掖庭有掖庭的难处，太小的孩子没人照料，闹得不好就夭折了。横竖宫里也有幼子可另行处置的恩旨，与其卖给人牙子，倒不如给我，让我带回去，找人带大他。&rdo;掖庭令哎哟一声，&ldo;这可是积德行善的事儿，要不这孩子不知将来飘零在哪里呢。枢密使大人能有这心，下官肯定是没话说的。不过人犯发落都在宿大人，还请宿大人说句话呀。&rdo;星河还有什么可反对的呢，她一直以为霍焰是个不近人情，至少是不够热血的人。可他今儿能来这里走这一遭儿，点了名要那个没人要的孩子，就说明他还是颇有人情味的。这样刚毅之中又见柔情的脾性，实在让人心尖儿颤。星河瞧了他一眼，笑道：&ldo;我刚才还在琢磨，不行就让星海来，把孩子领回去，和我那两个侄儿一道养着。既然霍大人来了，那再好没有的，一切就劳烦您了。&rdo;霍焰颔首，目光交汇，也是倏忽而过，可总觉留下了些什么，值得细细品咂。番子把孩子送过来，他身上有甲胄，调换了好几个姿势，不好怀抱。正要卸甲，星河道：&ldo;我来。&rdo;女人抱孩子似乎是天性，并不需要怎么训练。她接过来，让孩子伏在她肩上，一手在那厚厚的棉袄上拍了拍，孩子不哭也不闹，看上去却分外叫人心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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