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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话音刚落,就听见一阵疲沓的马蹄声。文丹溪激动得心都要快跳出来了,她飞跑过去,趴在垛口往下看,沉沉的暮色阻挡住了她的视线,她只能看见黑黝黝的一片人影。
“陈信陈信——”她忍不住脱口而出。
回答她的却是刀疤脸的大嗓门:“嫂子,俺大哥他——睡着了,你快开门。”
温情脉脉
睡着了?文丹溪心里不由得一咯噔,他是不是受了重伤了?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儿,山上的士兵已经将山门打开,四下里燃起了火把迎接大军回山。
文丹溪凑上前去看,就见这些士兵一个个,一个个丢盔卸甲全身挂彩,步履艰难、狼狈之极。
刀疤脸看看众人的目光,连忙哑着嗓子大声解释道:“哎哎,我跟你们说啊,你们别看俺们样子狼狈就觉得是败了,俺告诉你们,那鞑子可比咱们惨多了。算了算了,嗓子直冒烟,待俺吃饱喝足再细细跟你们讲。”
赵六斤等人带着齐声高呼:“将军威武,破虏军威武!”刀疤脸笑得脸上伤口都快开花了。
文丹溪见刀疤脸还有心说笑,心里不由得放松了许多,陈信即便是受伤,应该不会太严重。她连忙转头吩咐伙房去准备吃的喝。然后,她便迫不及待的穿过人山去后头看担架上的陈信。
贺黑子看文丹溪挤了过来,疲惫至极的黑脸上立马挤出一丝笑容:“文大夫,老五说得没错,将军是睡着了,他是累坏了,杀鞑子杀得手软。”文丹溪回之一笑,挤上前去看陈信,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藤架上,头发乱得像杂草一样,脸色黄中带青,眼窝深陷,左胳膊和右肋处包得鼓囊囊的。她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,很平稳,应该伤得不太重。秦元怕她担忧,忙解释道:“军医说了都是皮外伤,养养就好了。”
文丹溪冲他点点头:“我知道了,你们赶紧去歇着吧,有什么事明日再说。”秦元也是极累,便没有再说多余的话。
李婶王婶和李冰雁几人忙得脚不沾地,王婶更是扯着嗓门指挥着杂太役们端茶上饭。
文丹溪跟军医们打好招呼,便跟着陈信的担架径自去了他的房间,赵六斤没用她吩咐早去取了药箱并熬药的炉子砂锅过来,文丹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,又吩咐他去端来一盆温开水,陈信身上的衣服被刀划枪挑得一片一片,几乎没一处完好的。文丹溪将们关上,用剪刀将陈信的衣服一片片的剪掉,到最后只剩下了亵裤没脱,她用干净的棉布蘸着温开水,小心翼翼的先他的身子擦洗了一遍,然后再细细的清理伤口,又重新包扎了一遍。
陈信的身子只是颤栗了几下,仍是睡得死沉。文丹溪将他身上的各处伤口处理好,轻轻拉上薄被盖好。又顺势把的脸也仔细擦拭干净。她的手轻柔的抚上他的五官,从浓黑的眉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他饱满性敢的嘴唇。
……
文丹溪一直在房里陪着他,中间,李冰雁送来一碗鸡汤面给她。她匆匆忙忙的吃了半碗,又接着守候。她昨晚本来就没睡好,此时一直紧崩着的神经乍一松懈,全身立即像散了架似的,不知不觉中,她竟趴在床沿上睡着了。
也不知睡了多久,文丹溪霍然惊醒。陈信仍然沉沉睡着,文丹溪给即将燃尽的油灯重添了油,继续坐在床前看着沉睡的陈信发呆。
就在这时,陈信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,目光楞楞的看着帐子,嘴里喃喃自语:“丹溪……”
文丹溪见他醒了,忙激动的喊道:“陈信——”谁知他竟然通的往后一仰,又呼呼睡过去了。文丹溪愣了片刻,才恍然明白,原来这人刚才是说梦话!
又过了一会儿,文丹溪又将要睡着时,陈信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,嘴里再次喃喃自语:“郑子朋,我要宰了你!”
“啊——”
他说完又像刚才那样咚的一声仰倒,继续呼呼大睡。
文丹溪泄气的叹息一声。
文丹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,便又继续打盹。这一次不知睡了多久,反正醒来时胳膊都被自已枕酸了。她转头看看窗户,天已蒙蒙亮。大概快天亮了吧。果然过了一会儿,便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,已经五更天了。待她转回头时,正好碰上陈信茫然不解的目光,两人四目相对良久,陈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,还特意揉了揉眼眶。
“你,真的醒了?”文丹溪生怕他又说梦话,便试探着问道。
陈信木木的点头,然后直愣愣的看着她,像是傻了似的。
文丹溪没有回避他的目光,她动了动唇,这才发现除了刚才那句外竟不知说哪句话好。蓦地,她扑到他的怀中,紧紧环抱着他的腰。陈信只觉得脑门被炮轰了似的,耳际轰轰直响,又像喝多了烈酒,整个人晕乎乎的。他脑中的意识一下子全被人抽走了,里头一片空白。身子也僵硬得不听人使唤。
许久许久以后,他才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。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:“她抱我了!她主动抱我了!”那些被抽走的神识开始一点点的回笼,尔后,一种极度的欣喜攥住了他的心。他的胸腔里像安了一面小鼓似的,咚咚的响个不住。他的嘴角逸起一丝可疑的傻笑。
他用那僵硬的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喃喃说自语道:“为什么不疼?难道是做梦?”
他这一掐把文丹溪的理智也给掐回来了,她嗔怒道:“你当然不疼,因为你掐的是我的腰!”
“啊——”陈信呆若木鸡。
文丹溪立即从他怀中撤离出来,飞快的起身整了整衣裳,别过脸小声说道:“你肯定饿了,我去厨房弄些吃的。”
陈信仍坐在床上兀自傻笑,待文丹溪推门出去,他才猛然反应过来:他刚才竟然没有回抱住她!他、他真是太傻了,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硬是被错过了!更可恶的是被他给掐走了!陈信懊悔得直想扇自己一个耳刮子。
文丹溪到厨房点了灯开始做饭,因为天热,饭菜没法存放,此时也只能现做。她怕陈信等急了,只好做了一个肉片青菜鸡蛋汤,盛满一小瓷盆端过去。
文丹溪用踢开半俺的门,轻轻地放在桌上,然后回身关门。陈信的目光像黑夜中的饿狼一样闪闪发光,炽热的盯着她。
他吞咽了一下口水,言不由衷的说道:“黑灯瞎火的你去做什么饭,我其实一点都不饿,真的。”不过,他的肚子可不会说慌,他的话音刚落,就听咕咕几声,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。
陈信干笑一声:“它一闻到香味就饿了。”
“来,吃饭了。”文丹溪抿嘴笑着把勺子递给他,陈信正要去接,突然,一个绝妙的想法闪过他的脑海。然后,他又把手迅速缩了回去,再一脸为难的说道:“我的手受伤了,拿不动勺子……”
文丹溪一脸惊诧:“伤得这么严重吗?”
陈信一脸纠结的点点头,然后又补充道:“你看,刚才你抱我时,我都没法回抱着你,就是因为……伤得太重了。”说到后面一句,陈信不由得替自己拍案叫绝,这个借口太好了。他才不是没有反应过来,而是因为受伤了没法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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