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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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可怜坐在一边的李格非，到现在都没有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
&esp;&esp;原来，明远到这大相国寺逛的次数多了，偶然发现了宫六这名水晶匠人。宫六擅长雕刻打磨水晶，能将水晶雕刻成为异常逼真的玩器摆件，水晶在雕刻后，经过打磨抛光，几乎完全透明，纯无杂质。

&esp;&esp;但是水晶器皿在这个时代却并不能算是什么畅销商品。

&esp;&esp;宋人承袭前朝审美，都喜好玉石，喜欢那种温润半透明的质感。

&esp;&esp;除了玉石之外，就是金银。但凡有头有脸的正店与脚店，供应食客的器皿一概都是金银器。甚至像丰乐楼这样财大气粗的酒楼，连供应外卖都是用银器盛放的。外卖小哥送起来绝对拉风，回头率拉满那种。

&esp;&esp;瓷器也已开始大行其道，只不过市面上最便宜的器皿，走进寻常百姓家，却还未登上大雅之堂。

&esp;&esp;水晶这种材质，便属于高不成低不就，向上比不了玉石与金银，向下又因为原材料问题，始终无法像瓷器那般便宜。

&esp;&esp;所以宫六风雨无阻地在大相国寺摆摊，收入也不过是养活他和两个徒弟。

&esp;&esp;而明远在与宫六交流的时候，明远发现，这位匠人，雕刻水晶并不是纯粹手工，竟然也是用器械的。

&esp;&esp;宫六设计的器械类似一枚转子，安装有手柄和磨石，只要转动手柄，磨石就会在指定位置一圈一圈地旋转，打磨固定在器械上的水晶——在明远看来，已经有点儿现代车床的雏形了。

&esp;&esp;因此这种活计根本不需要宫六多费心，只要他两个徒弟，有那耐心一点点摇手柄就好啦。

&esp;&esp;与宫六谈过之后，明远想到的百万贯

&esp;&esp;李格非的“眼镜”，直到日头落下去的时候才磨到大概成型。

&esp;&esp;在宫六的两个徒弟同时开工，为李格非磨着一左一右两块水晶镜片的同时，明远也摸索出了测试镜片“度数”的方法。

&esp;&esp;他在一张纸上写了手掌大小的“山”字，然后在距离李格非两丈远的地方高举纸张，将纸张随意左右上下地调整方向，要求李格非将“山”字所指的方向辨出。

&esp;&esp;随着水晶镜片一点点磨出弧度，成为边缘厚，中间薄的镜片，李格非看得越来越清楚，终于能够不费什么力气地指出明远手中那张纸上，“山”字的方向。

&esp;&esp;明远又去找了铜匠，用铜丝为水晶镜片勾出圆圆的边框，中间用一道包裹着锦缎的铜丝相连，正好架在李格非的鼻梁上。另两边则做成勾状，挂在李格非耳上。

&esp;&esp;铜匠叮叮咚咚地一番打制，终于将这副铜制“镜架”打制成型，再将镜片装上。

&esp;&esp;明远亲手将这副“眼镜”给李格非戴上，然后从他面前让开，让他好好看看这个清晰的世界。

&esp;&esp;李格非却站在那里，始终没有反应。

&esp;&esp;明远吓了一跳，生怕是眼镜出了什么问题，连忙抢上前看。却见李格非两眼发直，如痴如醉地望着眼前。

&esp;&esp;大相国寺的资圣门，漆成红色的砖墙，屋顶上的琉璃瓦……在这里的各色摊位，摊子上挂着的名家书画，摊位上摞起的一叠一叠刻印书籍……摊位前来来回回的人。

&esp;&esp;这个世界，他第一次看得这么清晰。

&esp;&esp;这令李格非眼中渐渐浮出雾气。

&esp;&esp;明远见到李格非的反应，放心大胆地让开，不打扰他沉浸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。

&esp;&esp;过了好一会儿，李格非手忙脚乱地将挂在耳上的眼镜取了下来。

&esp;&esp;“小心——”

&esp;&esp;好几个人同时出声。

&esp;&esp;宫六和他的徒弟们，还有明远。

&esp;&esp;因为工艺局限，这副眼镜极其费工，三个人干了一天，只磨出了这么一副眼镜。谁也不希望这镜片被摔碎了返工。

&esp;&esp;李格非却珍而重之地将眼镜托在手中，端在眼前，又看了好一会儿，然后转身，用无神的双眼寻找宫六和明远的身影。

&esp;&esp;“宫六丈，远之兄……”

&esp;&esp;他东张西望地找不到自己想要竭诚感谢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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