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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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8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“小的时候……我和我妹经常一起这么唱，”汤贞的声音闷闷的，笑着，闷在白床单里面，“以前我们是披着被单唱的。”

&esp;&esp;“十多年没唱过了……”汤贞好像在出神，小声道，“可能有的地方唱错了。”

&esp;&esp;哥哥。

&esp;&esp;是汤玥稚嫩的童声。

&esp;&esp;汤玥把手指比在嘴边，叫汤贞不要继续唱了。“外面有人。”九岁的汤玥悄声道。

&esp;&esp;汤贞抱紧了膝盖，和汤玥一起藏身在绣了小梅花图案的被单里，仿佛这是一处安全的山洞，野兽正在外面踱步。汤贞侧耳去听，果真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。

&esp;&esp;“小周？”汤贞在寂静中问。

&esp;&esp;光线穿过了针织的缝隙，照进汤贞在白床单中睁开了的瞳仁里。汤贞是看不见小周的，一道屏障把他遮挡住，他的世界只剩一些透明的单薄的光晕，还有细小的灰尘，在光线中漫无目的地漂浮。

&esp;&esp;有股力量从床单外面，把汤贞抱得愈加紧了。

&esp;&esp;汤贞一动不动的，那层布顺着汤贞的头发垂下去，像古时候新娘头上的盖头。有温柔的吻隔着它，印到了汤贞的头发，脸上，嘴唇上……仿佛能将过去所有的恐惧都软化。

&esp;&esp;“小周……”汤贞哽咽道。

&esp;&esp;小周把盖头掀起来了，他看到汤贞湿红的眼眶。

&esp;&esp;方曦和近来明显感觉到汤贞的心不在焉。

&esp;&esp;无论是在公司谈论工作的时候，或是眼下这种应酬场合。

&esp;&esp;一位旅法画家向汤贞介绍了一幅油画，画的是中国古代传说，《白鹿衔芝》。汤贞脸上没有笑容，只怔怔望着那画上的白鹿，还是方曦和问了他一句，他才回过神，并对那位画家笑了笑。

&esp;&esp;“不要走神。”方曦和说。

&esp;&esp;汤贞跟在方曦和身边，继续看画展。汤贞点头。

&esp;&esp;策展人走过来，为方曦和与汤贞介绍另一幅据称同样是以汤贞为灵感所作的画。

&esp;&esp;汤贞站在那幅画前，他仰起头，看那条婚船下平静诡异的墨色河水。

&esp;&esp;《英台的眼泪》。

&esp;&esp;再湍急不休的水流，最终也要汇入无风无波的长河之中。这是画家在画上题写的一行字。

&esp;&esp;策展人手捏着酒杯，与今天到场的贵宾们一一碰杯。策展人告诉汤贞，他去看了《梁祝》在巴黎的演出，对英台最后的结局很有印象：英台投身跳进了坟冢，一片汪洋漫溢上来，把“梁山伯之墓”五个大字冲得粉碎。

&esp;&esp;“也许这条河，指的就是希腊神话里的勒特河，”他对汤贞说，“无论有过多少苦痛，只要从这条河里过去了，英台便能忘却今生今世。”

&esp;&esp;方曦和反驳道：“梁祝是中国故事。”

&esp;&esp;中国画家这时插进话来，说在中国传说里也有个‘勒特’河：“三途河，就是忘川。”

&esp;&esp;方曦和看汤贞，发现汤贞又心不在焉起来，拿着酒杯，也不知在出什么神。

&esp;&esp;那画家说，人乘坐着渡船，过了忘川，自然就把这一辈子给忘记了：“还有个说法，说人到了三途河上还会做梦，把这一辈子像一场梦一样，重新的梦上一遭。”

&esp;&esp;方曦和问汤贞是不是又走神了，汤贞说没有，他刚刚在仔细听几位老师说话。

&esp;&esp;“我经常梦到过去的事，”汤贞抬头看方曦和，笑道，“我刚才在想，我是不是已经在那条河上了。”

&esp;&esp;方曦和笑了。

&esp;&esp;即将离开画展的时候，汤贞在登记册上签字，买下了一张画。方曦和很意外，因为汤贞从头到尾都不像对哪张画有兴趣的。

&esp;&esp;待工作人员将那张画取过来，方曦和才仔细瞧了一眼，那居然是一张尺寸很小的仿画，很不起眼。

&esp;&esp;是临摹的宋人郑所南的作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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