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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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乔贺瞧着樊笑脸上表情有那么一秒一下子落下来，又提上去。你送的什么啊。樊笑问。

&esp;&esp;“我弟前两个月去非洲，买的一个手工艺品，”范钰说，“也没多稀罕，至少特别一点吧。”又说，“不过周穆她家——你去过她家吗？梁兄18

&esp;&esp;周家的房子建在市郊，周遭有山，有湖，一条长道从山间密林里穿出来，到周家院门前就停住了。

&esp;&esp;往前不再有路。

&esp;&esp;范钰和年轻门卫讲明自己的身份，对方一听是范小姐和樊小姐，立刻给予放行。范钰回头和老金挤眉弄眼，用口型讲：面子。

&esp;&esp;车停在周家正门前。乔贺下了车，视线在四周绕了一圈，落在面前的喷泉上。

&esp;&esp;范钰说：“上回我来的时候，这人鱼身边的小天使还喷水呢。怎么这会儿不喷了。”

&esp;&esp;周家大门被人推开了。太阳将落，山间暮色四沉，只有周家大宅，门里窗里，亮着点点金色的灯火。开门的中年男人沿着楼梯快步下来，笑着：“不好意思，电机坏了，给维修队打了电话，人还没到。”

&esp;&esp;乔贺猜不出来人的身份。只听他说：“蕙兰在楼上等你们很久了，我带你们上去吧。小杨，帮这位先生把车停好。”

&esp;&esp;“老爷子不在家，子轲也没回来，”乔贺跟在那人后面，越过高大的前厅，走了一段，沿楼梯上楼，“就蕙兰自己在家。诸位吃饭了吗？”

&esp;&esp;樊笑走得慢，伸着脖子在这大房子里到处看。范钰问：“蕙兰情况怎么样，还好吗。”

&esp;&esp;“还可以，”那男人说，回头看了她们，“你们好心来了，她精神头就足一点。三点钟的时候也来了几位先生太太，陪蕙兰说了会儿话。”

&esp;&esp;“来看她是我们做朋友应该的，”范钰说，老金在旁搭腔，“都是朋友嘛，朋友。”

&esp;&esp;那男人笑着说：“蕙兰结交这么多朋友，也是她的福分。”

&esp;&esp;他们上到三楼，绕过楼梯，是一大片视野开阔的楼中花园。男人带他们往花园深处走，绕过立柱，乔贺才看到花园里面有一扇门。

&esp;&esp;范钰说：“上回来，没见这有花园啊。”

&esp;&esp;“老爷子上星期叫人造的，”男人说，“蕙兰下不去楼，没办法。”

&esp;&esp;“蕙兰搬到三楼来住了？”

&esp;&esp;“这个房间采光好一点。”男人说着话，伸手推那扇门，正巧一位胖女士从那扇门里出来，端了个金属盘子。乔贺一眼瞅见盘子里几支棕黄色的注射液。男人低声问那胖女士：“打完了？”

&esp;&esp;“刚打完，”胖女士瞥了乔贺他们一行人一眼，“怎么才来。”

&esp;&esp;乔贺不是没见过癌症晚期的病人什么模样。去年他们戏剧学院的班长给他们每个人发短信，说老师患了肝癌，怕是时间不长了，希望大家聚一聚。乔贺第一时间奔到医院去，看见那个曾经那么体面的老人家，皮包骨头卧在床上，花白的头发散乱，两条腿肿得要命，因为大小便失禁，床铺臭得难以靠近。乔贺颤颤把手里的果篮放下，走上去握老人的手。

&esp;&esp;啊，乔贺。老师嘴里喃喃说，浑浊的眼珠盯着他的脸，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。乔贺，我听见你了，是不是你。

&esp;&esp;乔贺不是没见过癌症晚期的病人什么模样，所以当他看到周穆蕙兰本人的时候，当他闻到房间里那股淡淡的香草与柑橘混合的清凉香气的时候，有那么一会儿他心里诚心诚意佩服，人和人是不一样。

&esp;&esp;床边摆了几把椅子，大约是一直有人来，就一直放在这儿。范钰一进门，先樊笑一步上前，坐在床边握了周穆蕙兰的手：“蕙兰，你真是受苦了。”

&esp;&esp;乔贺走在最后，他抄了口袋，目光越过范钰和樊笑，看坐在床边的周穆蕙兰。乍看之下，她还是乔贺上回见她时的样子，梳得齐整的长发，精致的妆容，得体的打扮——哪怕现在缠绵病榻，这位过去名震一方的美人依旧穿戴得优雅齐整，肩上还披了条刺绣丝巾。她那只被范钰握住的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，乔贺瞧见了，范钰也注意到了，问：“你又去求了一串？”

&esp;&esp;周穆蕙兰笑了笑，乔贺靠近她，才发现她面色虚白，神情憔悴，确实生了病。

&esp;&esp;“还是给子轲求的那个，”周穆蕙兰说，她声音虚弱，精神头倒还可以，“他不要戴，非要给我。”

&esp;&esp;“那是儿子疼你，”范钰说，“你看这一屋子新家具，外面那花园，蕙兰，你真是幸福。”

&esp;&esp;“幸福什么啊，一家人都跟我这折腾，”周穆蕙兰说，她看了一眼老金，又看樊笑和乔贺，她笑着，慢慢说，“我就是不想掉头发，不想住医院……能少受点罪，安安静静的最好……要是不能，也想在家，多陪陪老公和儿子……”

&esp;&esp;“哥们，别走这么快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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