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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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节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如果你死无葬身地，我就是你的衣冠冢。

&esp;&esp;人来人往，张和才双眼逐渐朦胧，再半壶下去，他趴在了桌上。

&esp;&esp;一阵风过来，打着卷拉扯他的后袍角。

&esp;&esp;“老头儿，哎，哎——老头儿。”

&esp;&esp;张和才被叫烦了，扭头色厉内荏道：“叫谁老头儿！”

&esp;&esp;阳光照在朱红的院墙上，金琉璃的瓦闪着光，托着上面的女人。她扎着马尾，一腿曲着一腿打晃，懒洋洋地叫他，一身江湖人常见的黑短打。

&esp;&esp;张和才眨眼。

&esp;&esp;“李敛？你回来了？”

&esp;&esp;女人笑笑道：“什么李敛？这儿哪有叫李敛的人？”她轻巧跃下墙头，唐彩纸绘一样落在他身前，装模作样打了个千。

&esp;&esp;“小女子张李氏。”

&esp;&esp;手一挥，她那身江湖短打化作罗裙，素白的衣摆在日光下泛着光。

&esp;&esp;她抛弃了自己的名字，斩断了旧日的恨，擦净了神隐刀上的血。手中掐着一枝花，她冲张和才做个鬼脸，将花递给他。

&esp;&esp;“七娘我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你不给我簪花？”

&esp;&esp;张和才接过花，替她簪在脑后的发髻上。他看见她浓密的发间有一道秃疤，难看得很，教他想哭。

&esp;&esp;“好不好看？”

&esp;&esp;张和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。

&esp;&esp;见他不答，女人懒洋洋地道：“张公公，你知道现在就算是没有李敛，张李氏照旧能一顿把你揍得七天看人都重影儿吧？”

&esp;&esp;张和才抬起眼包含恶意的剜了她一眼，又笑了一下，笑又很快落下去。　　他期期艾艾地问道：“七娘，咱们……咱们真的能这样过吗？”

&esp;&esp;女人温和地回他：“你说呢？”语调仿佛虎狼收起利爪。

&esp;&esp;又一阵风吹来，吹开院里的琼花开了，落几片在水缸里，落几片在刚洗好的衣服上，落几片在屋角晾着的腊肉上。

&esp;&esp;屋子后边水井边常有洗衣的水声，有时候是一个人，有时候是两个人，但从不会是女人独自一人。

&esp;&esp;院子里有时候很热闹，静下来也静。

&esp;&esp;慢慢的，后院中开始有磨刀声，那是李敛的刀钝了，如果不及时磨，第二天出摊会很麻烦。

&esp;&esp;她开了家店面。

&esp;&esp;她在城里盘了家肉铺，她管宰，张和才管卖。肉铺的生意很好，但那不是因为大家捧张和才的人脉，实在是地方小，没见过女人家杀猪宰羊。

&esp;&esp;很多年后大家都习惯了，生意还是很好。

&esp;&esp;毕竟他家肉铺价钱挺公道，李敛即便半老徐娘了，每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，可还是风韵犹存的好看，刀也耍得漂亮。　　有的人怕她，有的人不怕。

&esp;&esp;不怕得就要动心眼，今天送点东西，明天说两句话，谁都知道她和张和才过日子，谁都知道张和才是个没根子的老阉人。

&esp;&esp;李敛就是开在这座小城里，最艳最怪最乖戾的一朵大王花。

&esp;&esp;那些找上门的，一般的就叫李敛砍出门去了，她和让人调戏的那些寡妇不一样，人家是吓唬吓唬，她是真的下手砍。

&esp;&esp;不一般的，也都叫张和才弄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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