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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个瞬间,谢玄玉想到了很多年前一个夜晚,也是海水起起伏伏,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气息,他与族人西渡,等来的却是无数尸首漂浮在海面之上。
眼前人与很多年前的自己面庞重叠。
在某种意义上,他们是一类人,被天道抛弃的那类人。
她道:“我知晓你定然会在心中笑话我,觉得我狼狈不堪。”
“笑话你?”谢玄玉道,“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死在这里。”
他手轻轻敲打着铁栏,唇角噙着一丝笑,是不屑天命的冷淡凉笑。
所以他为她抹去了脚踝上的锁链,带她出了荒海地牢,她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,站都站不稳,只是快到山洞口,清晨的阳光从洞外照进来,她没有再让他搀扶。
她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外走,身后是一串血脚印。
大雪封山,满目皆白,她终于出了山洞,却怎么也坚持不了,跌落在雪地里。
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漫射而出,她在雪地里轻轻哽咽,匍匐撑着身子,最后放声大哭。
一生和命运做斗争,用异常卓绝的毅力在三百年孤寂的岁月活下来,因为怎么也不甘心,不肯向着命运臣服,要拿坚韧和顽强作为回击,来反抗天意。
就算下一次面对天道千百倍的折磨,她也无所畏惧,在所不惜。
这是她和天的斗争。
谢玄玉看到,她双手撑在雪地里,一点点艰难地、慢慢地爬起来,风雪浇在她羸弱的身躯上,她含着泪,对着天说一定要为她的父王母后、为她的族人报仇。
她要神主向着她臣服,她要天道向她屈服。
天边云雾翻涌,红日升起,阳光照在她身上,如同给她覆上一层金光粼粼的新羽翼。
她好似重获新生。
大殿中的熏香燃尽了,被风吹得偃倒的蜡烛,再次窜起虚弱的火苗,重新亮了起来。
谢玄玉思绪回笼,静静地远方,山峦尽头,乌云翻涌,雷电闪烁。
在天命书里,她与他并无多少交集,她却来写书信向自己求救。
他在黑暗中勾唇自嘲,自己在那个世界,怎么还是会怜悯那些可怜的事物呢?
王宫矗立在风雨中。
羲灵跟随月珍来到了王殿,提着裙裾才入大殿,便唤道:“父王,母后!”
她一路往里走,尚未拨开珠帘,便见内殿里二人正坐在棋盘边对弈,身形影影绰绰透出来。
“善善来了?”羲华转过头,看她浑身湿漉漉,脚边汇集了一滩水,正红着眼圈看着自己,连忙搁下棋局,起身问道,“怎么了,被雨淋成这个样子?”
羲灵使了个干衣的法术,像小鸟一样抖擞一下身子,笑着扬起头。
“没什么,就是想见父王和母后,我直接就淋雨过来了。”
羲华的目光落在她和月珍牵着的手上,笑了笑回到座位坐下。
月妍拿出帕子,为二人擦去脸颊上水珠,温柔道:“等会侍女送膳食过来,你们留下来陪父王母后一同用膳,好吗?”
羲灵点点头,看向羲华,正想着怎么开口,羲华已道:“善善来了,正好父王有事要和你说。”
羲灵道:“什么事?”
羲华看一眼月妍,月妍示意他快说,羲华道:“在学宫时,你和父王说想要让羽民国还回宝印,父王当时心有顾虑,此事背后牵扯太大,但父王和母后商议,你说的对,若是一味的忍让,才会叫羽民国得寸进尺,你想要去做,便去试一试吧。”
羲灵愣住。
羲华握住她的手,“我不能叫我的女儿为了大局不断隐忍,平白受那些酸楚。正如你所说,敲打一个羽民国,以儆效尤,能凝结整个翼族。现在是合并羽民国的最佳时机。所以你去试一试吧,有什么事父王帮你承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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