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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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记录是不可信的东西，尤其是在今天。别相信那些网络记录，别相信那些电子存档，别相信那些系统表达，它们全都可能是假的。人类连自己的记忆都能篡改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会说谎？

&esp;&esp;手术刀走得很快，拖鞋弄起的水把他的裤子都搞湿了。他不说自己要去哪里，通过长隧道，蜂型飞行器的爆炸声已经彻底消失，横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更加复杂的地下迷宫。

&esp;&esp;铁质的楼梯由隧道口的两侧蔓延下去，蜿蜒进底部。底部纵横交错着管道一样的东西，整体扭在一起，像是深埋在这里的树根。两侧的楼梯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。

&esp;&esp;手术刀站在隧道口，回头对他们说：“臭小孩，我可是格外开恩才把你们带到这里。欢迎来到世界尽头。”

&esp;&esp;朴蔺上前几步，说：“这究竟是什么……拜托你们都把话说清楚点，我已经快被搞蒙了。”

&esp;&esp;“没有系统，”晏君寻环顾这里，“没有网络，这里什么都没有。”

&esp;&esp;“这里可是‘人的家’，”手术刀扛着枪走下去，抬起一只手臂，向他们展示迷宫，大声说，“你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！整个世界都被那些系统、监控、网络占领了。”手术刀回身指了下朴蔺，“别跟我说停滞区，那也一样。”

&esp;&esp;时山延看向钢铁树根的深处，没有动静能逃离他的耳朵。他说：“你还有朋友在这里。”

&esp;&esp;手术刀的鼻子里发出哼声，他拿下枪，用它敲了敲管道。声音传递得很远，像是门铃，唤醒了深处的小动物。一群小孩仿佛是从地下冒出的，纷纷露出了脑袋。

&esp;&esp;“阿齐，”手术刀得意地喊着他们的名字，“小惠、六合、回彩、蜜桃、素瓜……站起来给他们瞧瞧。”他看向时山延和晏君寻，挑衅地说，“我这边的小鬼可没有编号，大家都有名字。”

&esp;&esp;“恭喜，”时山延抱起手臂，“我这边的小孩也有名字。”

&esp;&esp;晏君寻看时山延一眼，又对上手术刀的视线，说：“……我叫晏君寻。”

&esp;&esp;“我知道你叫晏君寻，”手术刀跳到管道上，仰高头，和他们对视，“联盟的实验

&esp;&esp;“‘螨虫’在2155年得到了一个‘晏君寻’，那是我们从光轨区实验基地偷回来的小孩。他没法生活，不能被触碰，我们只能把他放在恒温的房间里。但他很会计算，他对我们的行为预测很准，准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监控我们。他告诉我老大，世界正在变形，一场洪流要袭击人类，活下去的办法是在地下建立起具有屏蔽功能的避难所。没人搭理他，不过他也不难过，因为半个月以后他就死了。”

&esp;&esp;朴蔺还处在震惊中，他不由自主地说：“傅承辉为什么要做这种实验？系统发展已经改变了世界。”

&esp;&esp;“我哪知道？你去问他啊。”手术刀放下摸寸头的手，“我到了那个时候才意识到，光轨区实验基地是个血盆大口，吃掉了无数小孩，‘子宫’都是献给狩猎女神的供品。我是个傻逼，相信‘晏君寻’的话，和焦炭厂的老板在这里建出了避难所……傅承辉也在2160年得到了合格的‘晏君寻’。”

&esp;&esp;手术刀挪动着脚，在管道上走了几步。他低着头，没再看晏君寻。

&esp;&esp;“‘螨虫’和黑豹的合作就此终止。战争期间这个避难所根本没派上用场，停滞区组织找到了我们。他们都是亡命徒，希望通过‘螨虫’接触到黑豹的力狗，因为他们听说‘猎刀’在狙杀这些力狗，”手术刀用鞋踢开管道上的小石子，转头看向时山延，“‘猎刀’是他们的眼中钉。从2161年开始，所有人都想杀‘猎刀’，但是一年后我们得知‘猎刀’被黑豹收押进了光桐监禁所，当时‘黑地’都在说他会被枪毙呢。”

&esp;&esp;然而没有。

&esp;&esp;这个编号为7-001的神秘单兵武器在光桐监禁所的重监区待了四年，期间黑豹封锁了一切有关他的消息。傅承辉以退为进，保住了“猎刀”。

&esp;&esp;“四年后傅承辉翻起了‘螨虫’的旧账。这个时候我发现督察局里有个侧写师，他总能预判‘螨虫’的行踪，这让我又想起了‘晏君寻’。”手术刀架着枪，说，“‘螨虫’被督察局一网打尽了。”

&esp;&esp;晏君寻站在风暴中心，他既像个局外人，又像个参与者。他抬头看到黑漆漆的顶部，听到内心的声音在喊。

&esp;&esp;向玻璃外跑。

&esp;&esp;晏君寻。

&esp;&esp;向玻璃外跑！

&esp;&esp;晏君寻的脑袋里是另一个世界——他以为的世界。手术刀说的是实话吗？手术刀这个人都有可能是假的。晏君寻觉得顶部的钢铁正在变形，那些管道像蛆虫一样扭动爬行，爬进他抗拒的黑暗记忆深处。

&esp;&esp;他的记忆碎片犹如刺般地扎痛了他。

&esp;&esp;阿尔忒弥斯的低语回荡在晏君寻的耳边，它说：“我跟你待在一起。君寻，我们永远都在一起。”

&esp;&esp;晏君寻眼前忽然闪过一只蜗牛。

&esp;&esp;一只爬在玻璃外壁上的蜗牛，背着沉重的壳。

&esp;&esp;晏君寻趴在玻璃上看着它，没有出声，没有动作。他在那个时候就察觉到了危险，阿尔忒弥斯正在看着他，他不能做任何越出“规矩”的事情。

&esp;&esp;猜猜你的身边谁是卧底？

&esp;&esp;小丑怪异的笑脸再次出现在晏君寻的脑海里。

&esp;&esp;晏君寻闭上眼，胸口起伏，给出肯定回答：“是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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