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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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四更时分，皇帝忽然从梦中惊醒，养尊处优有些年了，乍然又回到军旅之中，难免有几分不适。

&esp;&esp;他方才做了个梦，梦见了许多过去的事情，，醒来之后心中仍久久不能平静，所以起身披衣，走到了营帐外。

&esp;&esp;帐外侍奉的人连忙提着灯走到了他身边，“陛下。”

&esp;&esp;皇帝抬头看着夜空，今夜的星子不甚明亮，月儿倒是很圆，孤独的悬在夜空之中，倨傲的俯瞰人间。

&esp;&esp;“会观星象么？”皇帝轻声开口。

&esp;&esp;侍者吃了一惊，摇头：“陛下需要奴去请观星师么？”行军路途，为了辨别方位，军中常备有能观测星象的人。

&esp;&esp;“不必。”皇帝唇边衔着略带怅然的笑，“朕也不会观星。朕只是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，朕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时，也曾辗转难眠，站在夜空之下，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命运。自古以来都有传言，说天上星宿对应着地上的英雄。彼时天下大乱，豪杰四起，朕那时候十分好奇，天穹星河浩瀚，朕的命运对应的是其中哪一颗。”

&esp;&esp;“陛下乃是真命天子，自然当是北斗七宿中最是高贵的紫微星。”

&esp;&esp;“可那时候的朕，又如何知道这个呢？”皇帝笑道：“朕举头遥望星河，只觉得茫然无措，不知今后将身在何方，死在何处。说来可笑，朕年少时轻狂傲慢，却也会为命数忐忑，初起事之时，害怕自己会有失败的那一天，那时朕找来了游方术士想要询问他们朕的命运，但得到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答案。”

&esp;&esp;“后来呢？”

&esp;&esp;“朕心中不满，索性指着天穹说，这夜空之中那颗星子最亮，朕便要做那颗星。管他什么天命因果，朕只求尽力而为。”于是那个江南水乡的小乞儿，在王朝末年的血雨腥风之中，到底还是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路，若干年后他爬上了天底下最高的位置，回首往事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瑰丽的幻梦。

&esp;&esp;“知道这些年朕走过来，最感激的人是谁么？”过了一会，皇帝又低声开口问道。

&esp;&esp;侍者再次摇头。

&esp;&esp;这位天子一生的经历过于曲折辉煌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是什么。

&esp;&esp;“是皇后。”他看着月夜说道：“上阵杀敌有李世安、出谋划策有郑牧，粮草筹措靠杜雍，可如果没有皇后在，朕未必能够支撑着走到今天。”

&esp;&esp;“皇后是陪在朕身边最久的人，在遇到她之前，朕孑然一身，是她主动走到了朕的身边。从遇到她之后，朕心里想着的便不再是如何活下去，而是如何能够和她一起好好的活下去。她让朕平生、

&esp;&esp;杜银钗对着镜子将脸上厚厚的妆容卸去，她的丈夫死了，现在是国丧的时候。

&esp;&esp;脂粉簌簌落下，如同斑驳的墙面。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，她是真的老了。

&esp;&esp;衰老不在皮相，而在眼神，她的这双眼睛浑浊不堪，早已不复少年时。

&esp;&esp;少年时……说起来，少年时的她是什么样子的？忘了、早就忘了。

&esp;&esp;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蔑的一笑，随手将摘下的凤钗往妆奁中一丢，宝石、珍珠与黄金磕碰的声音格外悦耳，叮铃一下。

&esp;&esp;在这“叮铃”声中，她隐约听到了有女孩子的哭声。

&esp;&esp;镜中的她笑容忽然垮了下来，取而代之的是惊恐。

&esp;&esp;哭什么？哭什么！她烦躁的挥手将妆台上的摆设扫到，只剩下一面螺钿朱漆黄铜镜冷冷的与她对视。

&esp;&esp;那哭声还在继续，低低的，吵得她头疼。

&esp;&esp;她最厌恶女人哭泣的模样，却没有办法让那个哭泣的人停下，因为——正在哭的就是她自己。

&esp;&esp;杜莹、杜莹，你把自己都忘了吗？

&esp;&esp;杜莹，想起来啊……

&esp;&esp;杜银钗很多年前的名字是杜莹，晶莹剔透的莹。这个名字总让人想到水滴、雨露，想到美丽闪烁而又纯净的事物。

&esp;&esp;名字是父母对子女的祝福与期许。杜莹出生在距夏朝几百年时代，和平与富足是她从小生长的环境。她六岁读小学、十二岁进初中，一直按照父母的教育，努力的成为一个好孩子。

&esp;&esp;在命运发生改变的时候，她十四岁，初三的最后一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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