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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夜风漏进来,凉意挑动罩纱,司滢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。
&esp;&esp;半个多时辰,帐本子全看完,刚好谢枝山也坐回来了。
&esp;&esp;他没问什么,倒是那位方丈笑呵呵道:“便是大理寺来查,也得两位府吏一道查上半日,不知这位姑娘是何等要人,竟有此奇能?”
&esp;&esp;这话,实打实的夸张了。
&esp;&esp;大理寺有大理寺的章程,必定带着笔墨与册案,边看边记边讨论,哪像她这样快眼过目?
&esp;&esp;很显然,这位方丈是有意抬举。
&esp;&esp;一个出家人,倒把些奉承话说得极其顺溜,司滢是头回见。
&esp;&esp;谢枝山呢,则把这夸奖替司滢全盘收下,亦赞许地看了司滢一眼,再回答道:“不瞒方丈,这位是靖仁皇后的胞妹。”
&esp;&esp;靖仁皇后,便是刚去世的大行皇后。
&esp;&esp;方丈的笑僵了下,连忙合起掌来:“阿弥陀佛,原来是靖仁皇后胞妹,请恕贫僧眼拙,眼拙了……”
&esp;&esp;这句后,司滢便眼睁睁看着谢枝山当她的面胡扯,直到出了那间禅房,老方丈还对她毕恭毕敬,就差没趴下了。
&esp;&esp;路经大雄宝殿,谢枝山忽然停住,问司滢:“姑娘不去拜一拜?”
&esp;&esp;被他唆使着,司滢只得进去参拜一回。
&esp;&esp;老方丈极其殷勤,替她递香引火不说,末了,还送一枚开过光的玉佩给她。
&esp;&esp;等离开寺庙回到马车上,大概是方才在寺庙里头话说太多,谢枝山连灌两杯水。
&esp;&esp;喝完水后,他递来一本帐册:“你看看这本,跟方才的有哪里不同?”
&esp;&esp;曾青色封皮,与云平寺里那堆一模一样。
&esp;&esp;记忆还新着,司滢翻开头一页,大致想起是哪本。
&esp;&esp;她逐页地看,慢慢有光移过来,是谢枝山在替她掌灯。
&esp;&esp;马车走得不快,车厢内不怎么晃荡,司滢快速翻完,指着其中的一处:“签押人变了,云平寺里的,这里写着慧丰和尚,不是慧安。”
&esp;&esp;谢枝山点点头,揪着喉咙咳了两声:“假的,终归是假的。仿得出字迹,仿得了每一笔花销与进项,可错漏总在细微处,比如一笔写顺手了,加上一时眼花,就能出这样张冠李戴的错。”
&esp;&esp;听着并不意外,司滢愣了下:“你早就知道?”
&esp;&esp;既然早知道,那还叫她来做什么?
&esp;&esp;大概嗓子很不适,谢枝山皱着眉吞了道口水:“叫你来确认一遍,顺便装样子,吓吓老和尚。”
&esp;&esp;司滢替他倒了杯茶,推过去问:“那位方丈,有问题?”
&esp;&esp;“问题大了。勾连奸佞暗害国母,谋算龙嗣,亦诬害忠臣,哪一件都能诛他九族。”
&esp;&esp;“和尚也有九族么?”刚说完,司滢就缩了缩舌头。
&esp;&esp;人有来处,和尚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,肯定有父母有亲戚。
&esp;&esp;她讪讪地红着脸:“当我没说。”
&esp;&esp;谢枝山不仅没取笑她,反而揣起袖来徐徐道:“他不仅有九族,还有妻有妾,有儿有女,有屋有宅。”
&esp;&esp;司滢惊讶地瞠大了眼。
&esp;&esp;那位方丈看着寿眉佛相,原来是民间所唾弃的火宅僧人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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