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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4章 朝臣第一（第4页）

&esp;&esp;他愿意再等等，给湖州一个机会。

&esp;&esp;如果真的执迷不悟，他也不介意血洗湖州。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张钺和白林对视一眼，神色黯然。

&esp;&esp;如果还是四年前的张钺，他此刻会做和老院正一样的事，别说开城，谁给他这个建议，他就敲谁一个头破血流。

&esp;&esp;但是四年时光，在文臻身侧，他已经学会了圆融，学会了思考，学会了脱开传统的忠君忠一姓思维模式，重新去看待关于生命、自由、尊重、自我……那些和这世界格格不入却又永久高悬于星空之上的那些哲理。

&esp;&esp;气节的背后，是万千人命，一座城。

&esp;&esp;湖州在这八天的抵抗中，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

&esp;&esp;他的名节为轻，可这一城的百姓，谁来护？

&esp;&esp;此刻是最好机会，若非潘航带兵来援，联军再耽搁不起，唐羡之绝不会留给湖州任何生机。

&esp;&esp;可此刻群情激愤，巨大希望之后的失望让人激起血勇也失去理智，百姓不肯开城，不肯让出湖州，那么即使他强硬下令开城，唐军入住之后，也会惹出祸事。

&esp;&esp;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里，张钺转头，轻轻问周沅芷：“如果……如果林侯还在，他会怎么做？”

&esp;&esp;周沅芷一直抓着林飞白的剑，一动不动站着，她的颊上不知何时添了一道血口，口子不浅，十有八九会留下痕迹，这爱美的大家闺秀，却连抹都没抹。

&esp;&esp;听见这一句，她苍白如雪的脸才微微有了一点表情，却并没有回答张钺的话，忽然侧身，竖掌，一掌狠狠敲在老院正的脖子后。

&esp;&esp;老院正眼白一翻，倒地。

&esp;&esp;狂呼声戛然而止。

&esp;&esp;张钺：“……”

&esp;&esp;周沅芷也不理会任何人，靠着城墙，对底下道：“潘将军，我是林侯的未亡人。”

&esp;&esp;潘航忽然便张口结舌。

&esp;&esp;半晌他吃吃地道：“林……林夫人……”

&esp;&esp;一句话他说了好久，眼前忽然掠过那一年留山四季树花叶金红，那个高挑的丫鬟冷冷淡淡地道：“想娶我，你不配。”

&esp;&esp;潘航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，他死死咬住了牙。

&esp;&esp;听见那女子在城头上，淡淡道：“林侯原本戍守平州，与这湖州并不相干，但是在察觉湖州即将被偷袭后，他星夜奔驰，驰援湖州，其时他已劳累多日，伤寒未愈。”

&esp;&esp;城上城下，鸦雀无声。

&esp;&esp;“他撑着重病之身，守城六日夜未曾闭眼，最终没能躲过联军一发炮弹。但他不是被炮弹炸死的，他是活活累死的。为了不动摇军心，他死后还坐在城楼上，守着军民，守着湖州。”

&esp;&esp;人群渐渐有饮泣之声。

&esp;&esp;“我在给他收殓时，发现他已经被冻僵，衣裳和鲜血肌肤冻在一起，无法换衣，也再也无法躺下来安睡了。他只能维持着这样捍卫和守望的姿势入葬。那一刻我在想，他该多累啊。”

&esp;&esp;哭声越来越响。

&esp;&esp;“也许有人认为，他是神将之子，他要捍卫林家的荣光，要履行为将者保家卫国的职责。但是我想有件事也许你们不知道。就在前不久，神将被召回天京，先帝怕他功高盖主，赐了他毒烟一把，将他下了天牢。也同时宣召飞白进京，如果不是后来陛下下旨令飞白来平州，想必飞白的待遇，不会比神将好。”

&esp;&esp;哭声骤然止住，人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。

&esp;&esp;“然而来平州，他依旧受到的是监视、排斥和挤兑。这和之前二十年是一样的，你们看见的是神将之子少年封侯，我看见的是他作为质子久居天京，看似深受帝宠，其实寸步难行，无法拿起心爱的弓箭驰骋沙场，只能在纸醉金迷的天京消耗时光。明明来平州是要守卫平州，可平州军吃空饷，无兵无粮，上官推搪……他来平州不过半月，不仅要操心训练，还要和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周旋筹谋……呕心沥血，不得安宁。”

&esp;&esp;人群里响起愤怒之声。人人红着眼眶。

&esp;&esp;“说这么多，只为问大家一句。朝廷待他父子如此，他依旧一腔碧血赤心不改，星夜驰骋湖州。湖州军跑了，他却来了，他为谁而来？！”

&esp;&esp;“是为了这冷血皇朝？为了这无良官员？为了自己的千秋令名？还是仅仅是为了……这湖州数十万生灵！”

&esp;&esp;万民沉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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