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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他垂眸看去，见上面写着“崔征月代录。”他习惯性地从头开始看，这么一看下来，忽然立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。

&esp;&esp;清风乱翻书，拂起书声簌簌。

&esp;&esp;旁边的侍奴见他入了神，叫了几声“公子”。王珩怔了片刻，这才回过神来，他叠起辩文，想了很久，道：“今日属官大人们所说的‘反者道之动’，看来就是这篇了……我还不以为然，原来确实出神入化。”

&esp;&esp;因为经常出入议事厅，王珩对这些事还算耳聪目明。

&esp;&esp;“你们还记不记得属官们说，这是谁所作？”

&esp;&esp;几个侍奴绞尽脑汁，拼凑出名字：“似乎是叫薛……什么霄。”

&esp;&esp;“薛玉霄？”王珩愣了一下。

&esp;&esp;“对对。就是这个名字。”侍奴道，“我在廊下扫地，听见大人们讲了这个名字。”

&esp;&esp;王珩沉默下来。他手里捏着那张纸，在议事厅走了两圈，终于还是下定决心，道：“打探一下薛玉霄近来在何处出入……帮我备一套女装。”

&esp;&esp;他男扮女装偷溜出去的事情显然不是进入京都，观看他的人堵成了墙，体弱惊吓成疾，最终病死。而王珩也一样的俊美柔弱，跟着王丞相从琅琊来到京兆时，围观他的人堵满了街头巷尾，他也一样卧病了数月。

&esp;&esp;薛玉霄先是看了看他的手，虽然体弱，但他的手确实是练琵琶的手，内侧有一些薄茧。

&esp;&esp;在薛玉霄看他的时候，王珩也在默默地端详着她。

&esp;&esp;他男扮女装，视线便不需要遮遮掩掩，就这么直视着薛玉霄，盯着那双湿润而幽深的眼睛。他注视了良久，才说：“可是薛三娘子当面？”

&esp;&esp;“是。”薛玉霄承认，“女郎的琵琶声旷古绝今，我生平罕闻。”

&esp;&esp;王珩顿了一下，道：“如今的陪都歌舞升平，并不需要这样的肃杀寒音。”

&esp;&esp;“歌舞升平？”薛玉霄看着他道，“除了世家大族，还有那些庶族地主的家里，外面的农民百姓能有什么好日子过？那些佃户只有依靠士族才能生活下去，不然就会被官吏层层盘剥，敲骨吸髓。四海无闲田，农民犹饿死，这种事还少吗？”

&esp;&esp;王珩凝视着她，目光不曾有一刻偏移：“对，很多人当官，只是依托着士族的身份，其实粗鄙短视，是在职的蠹吏害虫而已。这些人兼并土地，敲诈勒索，盘剥民脂民膏，却又软弱无骨，连燕京都丢了，连同幽州、延州、太原、范阳……都流落在外。”

&esp;&esp;崔明珠倒抽了一口气，戳了戳薛玉霄，悄悄道：“有点过了吧？”

&esp;&esp;薛玉霄却问他：“你觉得应该如何做？”

&esp;&esp;王珩走上前，坐到薛玉霄对面，两人近到仅有半臂的距离。

&esp;&esp;他字句清晰道：“应该削弱士族的势力，开放寒门女郎上升做官的渠道。废除中正官，大胆任用寒门，唯才是举。”

&esp;&esp;崔明珠这时候已经只有惊骇了，她一会儿看看这个，一会儿看看那个，不知道该不该捂住薛玉霄的嘴，让她别应这句话。

&esp;&esp;薛玉霄下意识地坐直，身体前倾，抵着下颔与他对视：“门阀之间争斗不休，就是为了利益。如今的天下被皇室和士族共同把持，唯才是用的科举制根本推行不了，连建议都不应该提出，否则会成为整个天下掌权者的敌人。”

&esp;&esp;崔明珠瞪大眼珠看着她——我的三娘，你到底在说什么啊！你难道不是士族吗？！

&esp;&esp;两人视线交汇，呼吸可闻。

&esp;&esp;王珩看着她道：“那就成为天下的掌权者。”

&esp;&esp;“你说什么？”

&esp;&esp;他便再次重复：“那就成为这个天下，说一不二的掌权者。”

&esp;&esp;室内落针可闻。

&esp;&esp;呼吸温热的拂过面颊，夹杂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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