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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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节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半夜，陈许泽叫周窈下楼来说话。

&esp;&esp;沉默许久，他都不开口，周窈只好说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
&esp;&esp;“没怎么。”

&esp;&esp;周窈哪里听不出他的口是心非，无奈道，“江嘉树家选棋子的那个游戏？”

&esp;&esp;他不说话，表示默认。

&esp;&esp;周窈垂下头，良久道：“许泽，你其实不用这样……不用自责的。”

&esp;&esp;陈许泽的表情一刹那变得不悦，“你凭什么认为我在自责？”

&esp;&esp;周窈不答，谁都没说话。

&esp;&esp;很多年前，周窈弄伤脚的那天，他们两个原本是躲在陈家的柜子里。因大人世界而受惊堂皇的陈许泽在屋内安静后冲了出去，周窈紧跟在后。

&esp;&esp;他们跑到时常去玩的山坡上，周窈想安慰他，可是伸出的手还没碰到他，就被迁怒的陈许泽一把推开。

&esp;&esp;周窈摔下那个小山坡，从此，腿落下病根。

&esp;&esp;陈许泽记得，江嘉树曾经问过他，为什么对周窈那么好，就算他们是青梅竹马也不至于做到某些份上。

&esp;&esp;陈许泽回答说：“你们不懂。永远不懂。”

&esp;&esp;江嘉树只以为他在装深沉，便道：“我不懂？行行行，就你自己懂，行了吧？”

&esp;&esp;确实是没有人懂的。

&esp;&esp;周窈的跛脚伴随了她许多年，从那天摔下山坡以后，她再没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奔跑跳跃，而一切的原因，不过是因为她想给他一个拥抱，想让他从受惊中缓解过来。

&esp;&esp;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毁了。

&esp;&esp;在周窈的人生里，大多使她感到痛苦的事，一半是因为父母，一半是因为他。

&esp;&esp;作为这其中的一半，陈许泽想的比谁都清楚。

&esp;&esp;谁都不可能懂得他的心情，不可能。

&esp;&esp;一二三条

&esp;&esp;陈许泽在周窈的眼里，看见过人生。

&esp;&esp;三次，他只见她掉过三次泪。水珠像两颗轻盈的、透润的球，柔软而无声地砸出了他对这些年，最沉重的记忆深坑。

&esp;&esp;——

&esp;&esp;周窈的脚，在九岁之前是健全无碍的。生下她的早几年，周家夫妇对她很是疼爱，一度对死去儿子的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。

&esp;&esp;但随着时间变迁，女儿和男孩始终不同。有的时候，巷子里小孩打架，周窈手背上被抓出痕迹，周妈妈和对方家长理论，吵起来，吵到各家各户围观劝架。

&esp;&esp;男孩的母亲一句呸：“了不起什么哦，不过是个女孩，有什么好得意的！有本事再得个儿子噻！绝户门！”

&esp;&esp;话过头，但在有些老一辈心里却是“事实”。没有男孩撑起的门庭，将来都是要失落的。在这件事上，周妈妈不仅得不到婆婆的支持，反而时常被婆婆嫌弃。嫌她丢人：“我好端端的孙子哟，连个孩子都看不住，那马路那么宽，也能给撞车，抢救还抢救不过来……”

&esp;&esp;一边说一边和对门的老太太抹泪哭泣：“我造孽呀造孽，给儿子娶这样的老婆。我的大孙子哦，奶奶想死你了……”

&esp;&esp;周妈妈对周窈的疼爱，或许就是在这样的日渐磋磨之下消失的。很早那几年，“不过是个女儿有什么了不起的”——这句话，在孩子打闹惹事之后，她听过无数次。

&esp;&esp;也有过还嘴的时候：“你养个男孩子了不起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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