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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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身负恨成今日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苏棠一直在怀念儿时春雨里的顾清影。

&esp;&esp;这些年里她一直不断地想——

&esp;&esp;要是顾清影来得早一点就好了。

&esp;&esp;要是自己回家的时候走得再快一点就好了。

&esp;&esp;要是母亲再多迟疑那么一点点就好了。

&esp;&esp;可是都没有。

&esp;&esp;老天爷安排得这么糟，乐意看一场悲愁凄凉。

&esp;&esp;现在她看着顾清影鄙夷而愤恨的眼神，她忽然就不后悔了。

&esp;&esp;如果再重来一次，她再一次目睹一个妻子杀夫的现场，再一次被关在阴冷潮湿的破屋里没有饭吃，再一次被母亲扔在山中树下，再一次被老头卖给青楼——

&esp;&esp;再一次被驱之若奴，听楼中笙箫阵阵，会因为一件衣裳没洗好而被老鸨打耳光。

&esp;&esp;再一次捂着额头的伤疤在夜里偷偷哭，再一次被捆起来活埋——

&esp;&esp;再一次因为不喊那个魔鬼“爹爹”而被喂毒扔进漆黑的牢房里，被压在冰棺上，尸体腐臭满鼻息。

&esp;&esp;还会再一次见到亲生母亲，但母亲完全认不出她。

&esp;&esp;她也依然会这样。

&esp;&esp;所以她突然不后悔了。

&esp;&esp;她还要杀人如麻，还要将药铺的掌柜伙计捉回来折磨至死，还要那个人贩子痛不欲生，也还要让所谓的母亲付出生命的惨痛代价！

&esp;&esp;是啊，做了这些，一切事实也不会有改变。

&esp;&esp;可是不做这些——

&esp;&esp;吃斋念佛，满口仁心——

&esp;&esp;指下这道凹凸不平的伤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吗？

&esp;&esp;父亲会活过来，一家人其乐融融，共享天伦之乐吗？

&esp;&esp;她的尊严和人格都会完整无缺一如当初？

&esp;&esp;都不会。

&esp;&esp;那么凭什么她要向善。

&esp;&esp;方休还在滔滔不绝地讲，讲沈良轩给过她如何锦衣玉食，如何把她当个宝贝一样养着，还有他自以为的，那些所谓的龌龊事情。

&esp;&esp;他用最难听的字眼讲，一点情面也不留给苏棠，自然也没有留给顾清影。

&esp;&esp;“她为什么杀光兰宅里的人，因为她杀习惯了懂吗顾清影？你杀了一只山猫就愧得不想用剑了，她呢？”

&esp;&esp;“呵呵，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啊。”

&esp;&esp;顾清影握着家中最宝贝的一册书，苏棠送她的剑已被她扔在地上，啪得落在苏棠耳边，震耳欲聋。

&esp;&esp;她卑微地爬过去捡起那把剑，哑声向顾清影问:“你不想要了？你知不知道这把剑值多少钱？”

&esp;&esp;顾清影因她这一问而愣住，脸上似哭似笑，无法理解到了这种时候这个女人还在想着钱。

&esp;&esp;她猛地蹲握住苏棠手腕，力道一重，挥手将剑从苏棠手里甩出去，拉着她近身，把《千灸经》凑在她眼前——

&esp;&esp;“苏棠，你解释给我听，快点。”

&esp;&esp;苏棠只沉默了片刻，大约只是一呼一吸那么短暂，顾清影便急不可耐，厉声破了音，刺耳极了:“快点！苏棠，你给我解释！”

&esp;&esp;苏棠哑声便笑，笑得停不下来，手腕被顾清影扯得生疼，便喘着气告诉她:“你弄疼我了，轻一点，疼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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