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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弦断（第3页）

&esp;&esp;哭到一半，她对着镜子看一看，试着弯起双眼去笑——不是有人说自己的眼睛好看，笑起来像两个月牙儿？

&esp;&esp;会不会现在也不像了，不好看了，顾清影就不喜欢了。

&esp;&esp;她胡思乱想之间，刚刚喝下去的药渐渐发挥效果，使她神智清明许多。

&esp;&esp;一时如梦初醒，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。

&esp;&esp;妆台上的首饰和脂粉尽数被她扫落在地，砸出一片妖娆芬芳。

&esp;&esp;翠绿的镯子断成了几截，绣花上的珍珠滚落一旁，血样颜色的胭脂被一小盅茉莉花汁融出一片鲜红。

&esp;&esp;她捡起一支金钗，内力催动，转瞬将它折断在掌心，闷响一声。

&esp;&esp;院子里，松树盘根错节，梅花正贪恋着暖暖阳光。

&esp;&esp;苏棠站在正中央，觉得阳光烫人，自己就像个妖怪，恶鬼，残魂，马上就要被它消蚀。

&esp;&esp;她希望自己一转头，顾清影就在身边，就可以给她吹一个笛曲儿，这个笛子做工这么好，不会走音，一定很好听。

&esp;&esp;于是她一转头，却只看见梅花枝头轻颤，地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。

&esp;&esp;顾清影不在这里。

&esp;&esp;她不可能在这里。

&esp;&esp;她一点也不想和你一直在一起。

&esp;&esp;苏棠怔怔接受这个事实，与此同时，她发现了更让她惊恐的事情——

&esp;&esp;南宫羽还没有回来。

&esp;&esp;她记得自己在这儿发了好一会儿的疯，她梳了头发，换了衣裳，耽误了很久了，为什么南宫羽还没回来？

&esp;&esp;午后的小镇上一点也不冷清，大家看着天气好，觉得会有更多人出门，都想多挣些银子，保不齐明日大雪封山，街上可就一个人也没了。

&esp;&esp;苏棠像刚刚入世的山中人，像第一次见满目人来人往，惊惧着眼神闪躲，不知不觉就到了街道上。

&esp;&esp;行人都停下脚步去看这个奇怪的姑娘，看她的白衣海棠花，看她额角的仙鹤，看一个身形单薄的妖精撞进人世里。

&esp;&esp;满街的棉帽，冬袄，手炉，呵气成雾，只有她摇曳着裙摆，畏畏缩缩地躲避他们的眼光。

&esp;&esp;有小娘子拧上丈夫的耳朵，“怎么，魂都被勾去了？谁知道那是哪家的疯子！”

&esp;&esp;只一瞬，苏棠猛地拉住身边一中年女人，焦急问:“你有没有看到——”

&esp;&esp;几个名字在脑中晃过——

&esp;&esp;你有没有看到我爹爹？

&esp;&esp;你有没有看到我娘？

&esp;&esp;你有没有看到南宫羽？

&esp;&esp;然而她问出口的是——

&esp;&esp;“你有没有看到顾清影？”

&esp;&esp;女人一脸茫然，躲着她的视线，甩开她的手，远远跑走了。

&esp;&esp;苏棠大失所望，万念俱灰，抬头却看到远处两个小孩子都拿着一串糖人走过来;转头又看见陌生男人背着女儿匆匆路过;屋檐下，丈夫背着竹篓到家，妻子拍着他肩上的灰土，笑容温柔。

&esp;&esp;整个人间都美满了，只有她是多余的。

&esp;&esp;她恍惚听见顾清影在叫她，斥责她为什么又一个人跑出来，可当她回头，只有疑惑打量她的路人。

&esp;&esp;拐角处有人骑着马行进，行人不再盯着苏棠，转而让道闪避。只有苏棠愣在那里，听到马儿嘶鸣也不让开，骑在马上的人皱着眉头大声喊，喊了几句人也只是低着头不动。

&esp;&esp;他看这人穿得这么少，好像也发觉她不太对劲，但只下了马，走上去，扬着下巴，叉着腰，又喊:“喂！你找死呢？！”

&esp;&esp;苏棠森然抬头，吓得他当即止了话音。

&esp;&esp;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痴痴盯着他，忽然笑了，如春来破冰的一刹那，风光倾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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